文 | 白馬商評
關于AI的分歧正在加大，我們是說行動，而非觀點上。
今年下半年AI泡沫論一度成為焦點。參與這場討論的既有硅谷的互聯(lián)網大佬們，也有華爾街的投行分析師們。
比如比爾蓋茨公開稱，人工智能無疑是當前最重要的事物，但這并不意味著所有高估值公司都能勝出。競爭將異常激烈?！捌渲邢喈斠徊糠止镜墓乐挡⒉缓侠怼！?/p>
當然，為當前的AI熱辯解的人也不少。大部分觀點是預期AI將帶來巨大的價值。OpenAI董事會主席布萊特·泰勒的觀點十分典型：“AI 是良性循環(huán)泡沫，類似互聯(lián)網泡沫，雖有破裂但將創(chuàng)造巨大經濟價值”。
當我們把視角回到國內，會發(fā)現在AI方面的投資，巨頭們已經開始出現分歧，這種分歧在阿里和騰訊身上尤為明顯。
騰訊下調資本開支指引
去年底DeepSeek的出圈直接帶動了國內AI投資的熱情，兩大巨頭更是把資本支出的預期直接“打滿”。
先看騰訊。騰訊總裁劉熾平在3月份的2024第四季度及全年業(yè)績電話會上稱，計劃2025年進一步增加資本支出，并預計資本支出將占收入的低兩位數百分比。
按此計算，今年騰訊的資本支出將達到千億左右。實際上，2024年騰訊的資本支出已經實現了221%的同比增速，騰訊在AI領域繼續(xù)加碼投資的態(tài)勢明顯。
阿里方面更加激進。阿里CEO吳泳銘2月宣布，未來三年，阿里將投入超過3800億元，用于建設云和AI硬件基礎設施，總額超過去十年總和。
問題是到了年底，兩大巨頭在AI投資上出現了差異。吳泳銘在新一季（2026財年二季度）財報電話會上稱服務器上架速度仍然遠遠跟不上客戶訂單的增長速度，“從大方向上看，我們之前提出的3800億數字可能偏小了，這是基于我們現在看到的客戶需求所做的判斷。”
三季度，阿里資本開支達315.01億元，同比增長80.1%。今年前三季度阿里總資本開支為947.89億元，同比大增132.7%。
騰訊則在近期稱，2025年的資本支出將低于此前的指引范圍。劉熾平強調，目前騰訊的GPU是充足的，足以滿足內部使用。
騰訊在去年四季度創(chuàng)下資本開支金額和增速高峰后，今年趨于“冷靜”，資本開支逐季減少，三季度資本開支129.83億元，同比下降24.1%。
AI戰(zhàn)略側重各不同
兩大巨頭AI投資一增一減，顯現出的是雙方AI戰(zhàn)略的不同側重。
于阿里而言，AI不僅是遠期的宏大敘事，也是當下的業(yè)務增量。
阿里長期倚賴的電商業(yè)務面臨兩大難題：一是行業(yè)規(guī)模增長停滯，電商行業(yè)GMV早已告別高增長；二是行業(yè)競爭越發(fā)激烈，阿里除了與京東、拼多多等傳統(tǒng)電商構成直接競爭外，還要面臨抖音、美團等“新電商公司”的擠壓，公開信息顯示，阿里在中國電商市場的份額高峰時超過80%，近年來已經下滑到40%左右。
2015年因“二選一”引發(fā)監(jiān)管反壟斷措施后，阿里云計算和互聯(lián)網基礎設施業(yè)務一度成為增速最快的板塊，阿里云也成為了中國云服務市場市占率第一的廠商。
2024財年阿里云業(yè)務收入占比首次超過10%；2026上半財年（2025年4月-9月）云業(yè)務收入在阿里總收入中的占比已經達到了14.78%，創(chuàng)歷史新高。
AI應用需求的爆發(fā)為阿里云的增長再添一把火。在2月宣布三年3800億AI投資計劃的那次財報電話會上，阿里明確了未來的三大投入重點：AI和云計算基礎設施建設；AI基礎模型平臺及AI原生應用研發(fā)；現有業(yè)務AI轉型升級。
今年的云棲大會上，吳泳銘提出大模型是下一代的操作系統(tǒng)，通義千問要打造“AI時代的Android”。
如果說AI是未來的“水電煤”，那么阿里的AI戰(zhàn)略是希望自己成為那個各行各業(yè)都繞不過去的、提供“水電煤”的基礎設施公司。AI是基建，阿里必須下重注。
騰訊的AI戰(zhàn)略則“輕”得多。一方面，坐擁微信這個超級流量入口，騰訊的游戲、廣告業(yè)務并無太大壓力，AI更多的是驅動業(yè)務增長、提升運營效率的工具；另一方面，應用是騰訊最擅長的事情，即便來到AI時代，騰訊仍然相信自己可以依靠應用取勝。
其實，在“熱鬧”了大半年后，騰訊的AI戰(zhàn)略似乎也經歷了一些微調。3月份的2025騰訊全球數字生態(tài)大會上海峰會上，騰訊的AI戰(zhàn)略被描述為以“堅定投入自研模型+開放擁抱先進開源模型”的多模型策略，在基礎能力層、模型層、應用層全面布局，為用戶提供豐富的AI 應用產品，助力產業(yè)創(chuàng)新增長。
到了9月，騰訊高級執(zhí)行副總裁、云與智慧產業(yè)事業(yè)群CEO湯道生在2025騰訊全球數字生態(tài)大會上表示，騰訊做戰(zhàn)略選擇的背后思考，還是回到用戶為先。騰訊會思考在某一個場景看到用戶的痛點，到底什么方案是最能夠滿足用戶的需求，并且最好、最有效去解決用戶的問題。
湯道生稱，AI的應用場景很多，騰訊還是聚焦在怎么能讓AI服務好人，以人的需求為中心，去推動技術能力的發(fā)展?；谶@個方向，騰訊自然而然提出“做好用的AI”。
很明顯，騰訊的AI戰(zhàn)略在向應用側傾斜，希望通過開放AI能力、C端和B端優(yōu)勢場景為企業(yè)賦能。
戰(zhàn)場轉移到應用側
11月，阿里巴巴董事會主席蔡崇信在香港大學的訪談中對比中美AI競爭時提到，贏家不是誰擁有最好的模型，而是誰能最好地將其用于自己的行業(yè)和生活。這其實也是一種“應用思維”。
據晚點LatePost報道，通義實驗室今年有三個最重要的工作目標：一是守住模型排名的領先位置，模型性能、下載量、衍生模型數量都領先；二是要滲透更多商業(yè)應用場景；三是 2025 年，整個通義模型的日均調用量目標做到數十倍的增長。
商業(yè)應用場景的滲透被看做是一項重要的KPI，只是通義千問模型的進步掩蓋住了這個目標。不過，阿里近期在應用端明顯發(fā)力，標志性的事件當然是“千問”項目的推出，原通義APP更名為千問，并進行了重大功能迭代。
阿里將通義千問模型和千問APP進行了品牌區(qū)隔，通義實驗室繼續(xù)專注于底層研發(fā)，千問APP則專注于C端市場；為此，阿里成立了千問C端事業(yè)群，目標是將千問打造成“超級APP”，成為AI時代用戶的第一入口。
通義千問早在2023年9月就已經推出，與字節(jié)的豆包、月之暗面的Kimi幾乎處于同一時間段，然而盡管模型層面突破不斷，通義千問APP的發(fā)展并不算好。
QuestMobile數據顯示，今年三季度末，用戶數最多的中國AI原生應用是豆包，月活為1.72億；DeepSeek以1.45億月活緊隨其后。兩大應用對其他應用形成了碾壓式的競爭優(yōu)勢，通義千問APP自然也不算“頂流”。
千問項目上馬后，事情終于起了一點變化。根據公開數據，千問APP公測23天，月活數突破3000萬，成為近期全球增長最快的AI應用。
千問APP上線后，阿里旗下的螞蟻集團又先后上線全模態(tài)通用AI助手靈光、升級AI健康應用“螞蟻阿福”，阿里持續(xù)在C端應用市場發(fā)力。
面對阿里下半年在AI應用、尤其是C端應用上的突襲，其他巨頭尚未給出回應。
騰訊的最新動作是調整大模型研發(fā)架構，新成立了AI Infra部、AI Data部和數據計算平臺部；同時，OpenAI前研究員、27歲的姚順雨出任騰訊首席AI科學家，向劉熾平匯報，其還兼任AI Infra部、大語言模型部負責人，向技術工程事業(yè)群總裁盧山匯報。
據悉，新成立的AI Infra部將負責大模型訓練和推理平臺技術能力建設，聚焦大模型分布式訓練、高性能推理服務等核心技術能力，構建大模型AI Infra核心競爭力，為大模型算法研發(fā)和業(yè)務場景落地提供穩(wěn)定高效的技術支持和服務。
架構升級后的AI Data部、數據計算平臺部，將分別負責大模型數據及評測體系建設、大數據和機器學習的數據智能融合平臺建設工作。
姚順雨的加盟是一個重要信號。姚順雨曾提出ReAct框架，讓大語言模型既會思考又會行動，成為了全球Agent研發(fā)的基石。AI行業(yè)從模型訓練走向應用正是姚順雨堅持的觀點。
今年，他還提出了“AI下半場”的觀點，認為AI上半場是“訓練”，比拼的是誰能喂出更大的參數；而下半場的重心將轉向“評估與定義”，即如何讓AI從單純的答題機器，進化為能解決復雜現實問題的智能體。這個觀點和騰訊“做好用的AI”戰(zhàn)略思考不謀而合。
阿里在C端市場動作不斷，騰訊挖來Agent研究的奠基人，AI競爭正式轉移到應用側。
年初，高盛在《中國互聯(lián)網觀察：頂級AI及應用追蹤》報告中提出過一個著名的觀點，即“中國人工智能產業(yè)，AI基建看阿里，AI應用看騰訊”；而從兩家巨頭接近一年的布局來看，雙方對這個觀點似乎都不滿意。